这位创始人把玩过的游戏机都找回来,后来办了个档案馆, 收藏了从奥德赛到PS5的所有游戏机主机,他在改变人们对游戏的刻板印象——游戏机,是多少人的童年和青春记忆。从1972年第一款游戏机问世,50年来,从任天堂FC、世嘉MD到PS5、XBOX SeriesX,各家公司所出品的游戏机型号总量已过百种。
近日,新快报记者走访了广州的破元电子游戏档案馆,这里收藏了从奥德赛到PS5的所有游戏主机,那些我们以往只在资料中看到的“老物件儿”,在这里都有实物。谈起收藏游戏机和游戏藏品,破元电子游戏档案馆联合创始人梁铁欣说:“做这样一个档案馆,并不只是想带着大家玩游戏,而是想把所有游戏的相关资料都整理出来,供大家以后去研究和参考。”
这里有任天堂的第一批红白机
破元电子游戏档案馆位于东风东路的羊城同创汇,档案馆规模不算大,只有三间屋子,但藏品众多。据统计,档案馆里的游戏机、游戏和周边产品加起来超过4000件,涵盖了各个世代的游戏机以及游戏机配套发布的游戏软体。
今年2月,破元电子游戏档案馆正式运营。为了做好这个档案馆,梁铁欣和他的合伙人投入了数百万元,其中光是收藏游戏机的花费就超过了100万元。无论是当今最新的PS5、XBOX SeriesX、Switch OLED,还是辉煌一时的NGC、PS2,抑或是曾长期称霸主机市场的任天堂FC、世嘉MD,档案馆里都存放着多部。这些机型无论是新是老,机器都保养得很好,排列得整整齐齐,擦拭得一尘不染。
在所有的游戏主机中,梁铁欣感情最深的还是任天堂FC,也就是我们常说的红白机。对很多80后游戏迷来说,红白机不只是游戏机的代名词,更是青春的伙伴,大多数的老玩家都是从红白机开始“入坑”的。梁铁欣说:“像我们这种老玩家,多少都会有些‘红白机情结’,红白机是70、80后玩家的共同记忆。”
红白机是任天堂在1983年夏天发售的游戏主机Famicom,意为“家庭电脑”,简称FC。当时,为了压缩成本,任天堂省略了对主机的外观设计,只采取了红白两色的搭配,因此任天堂FC也被称作红白机。展柜中,梁铁欣收藏的红白机是任天堂的第一批FC。
怎么看得出是第一批?差别在于手柄。据介绍,第一批红白机的手柄,右侧的功能键是“方块键”,而非大家印象中的圆键。事实上,任天堂在刚开始生产红白机的手柄时,最先采用的是电子计算器的键钮,因此键钮是方块。不过,方块键的磨损实在太快,手柄的按键返修率极高。吸取了这个教训,在第二批的FC生产中,任天堂就把手柄按键改成了圆键。
■游戏档案馆里为玩家准备了多款80后朋友们喜欢玩的游戏,比如最火的《魂斗罗》。
红白机是游戏主机历史上生命力最顽强的一款。从1983年问世到2003年停产,红白机在游戏世界叱咤风云整整20年。直到2007年,任天堂才因为零件存量不足关闭了红白机的官方维修部。梁铁欣说:“在我们游戏圈有一句‘名言’,叫作‘任天堂就××是世界的主宰’。”他认为,任天堂把对玩家的理解、对游戏性的挖掘,都做到了极致。
老游戏机要用老电视机玩才够味
直到2016年,红白机的热潮仍余温尚存。在Switch(2017年1月发售)发售前两个月,任天堂推出了一款迷你红白机——mini FC,售价59.99美元,大概是人民币435元。
这款迷你红白机的外形与经典红白机一模一样,但机身只有原本的1/4大小,而且无须卡带即可畅玩红白机上的所有老游戏。另外,为了配合现代电视机的数据端口,迷你红白机使用高清端口(HDMI),而非老式机器的三色端口。
档案馆里有一部迷你红白机,就摆放在红白机的隔壁橱窗里。在任天堂推出迷你红白机的时候,梁铁欣“自告奋勇”地当了第一波“韭菜”,而且是加价购买。在如今看来,梁铁欣认为,迷你红白机真正的价值是收藏而非玩耍,因为“老式游戏机要用老式电视机玩才能找到最原汁原味的FC玩感”。
梁铁欣打了个比方,“什么马配什么鞍,当年的游戏机只有用当年的显示设备才能够呈现出最好的显示效果,把老游戏机硬改成高清信号输出,感觉就不一样了。”为给这些“老马”配“老鞍”,梁铁欣收藏了50部CRT电视机,也就是传统的箱式电视。在档案馆的一角,梁铁欣甚至为一部老式游戏机同时接上了多台不同帧率的电视机,就为展示不同分辨率下游戏的显效差。
“老电视和现在高清电视的显示方式是不一样的,同样画出一个点,在老式显像管上显示出的可能不是一个点,而像是一朵花,那么游戏中的这朵花用一个点就能表现出来,”梁铁欣说,“用现在的4K电视来看的话,大家就会对这个点感到费解,看不懂这个点想表达什么,所以只有老电视机才能还原出经典游戏的味道。”
另外,不同显示设备的画面延迟感也会有不同。当延迟感变了,游戏的应有节奏就会被破坏,玩家在玩游戏时会感觉不适。“为什么在玩老游戏的时候会常常感觉自己变笨了,其实不是我们的游戏技能大幅退化了,也不是这些游戏突然变难了,而是现在的显示设备影响了我们对游戏的操控感,老电视是没有延迟感的。”梁铁欣说。
在梁铁欣看来,现在流行的“游戏电视”概念主要是压低延迟,但直到今天,那些经典游戏的世界性比赛,比如《超级马里奥》《街头霸王》这种速通或格斗类的游戏,主办方用的还是老电视机。梁铁欣说:“你会发现选手们用的都是老设备,老游戏机配老显示器,这样才能确保选手发挥出最好水平。”
这里还有配置齐全的家用电子游戏机鼻祖
在档案馆展柜的最中央,放着的是一部1977年出品的雅达利2600(Atari 2600),庞大的体形、古典的设计,使这款游戏机显得尤为特别。
雅达利这尊“上古大神”虽然不是家用游戏机的创造者,却是引领风潮的先驱。即便雅达利的繁荣期不长,而且崩溃得异常迅速,但若无雅达利,电子游戏机可能就做不到家喻户晓。
为搞来一部雅达利,梁铁欣满世界淘换。作为一款美国游戏机,雅达利在美国的保有量还算高。2018年,梁铁欣去美国花500美元买到了这台雅达利2600,并亲自把它背回来。“在中古游戏机这块,美国人做得比较随意,东西乱糟糟堆在一起,保养得不太用心,”梁铁欣说,“我对游戏机的品相要求很高,毕竟要摆放,但也不是搞来一个外壳就行,必须能用。”
梁铁欣认为,是雅达利让游戏机变成了一种社会现象。梁铁欣说:“雅达利是第一个打造‘圣诞购物’概念的厂商,现在所有商家的圣诞抢购风潮,就是雅达利带起来的。”
档案馆里最贵的藏品,是梁铁欣花了两万多元从国内收藏家手中淘来的一部“米诺华·奥德赛(Magnavox Odyssey)”。梁铁欣觉得,两万多元也算是人家半卖半送了,因为这部奥德赛配置齐全。
奥德赛是家用电子游戏机的鼻祖。1972年,第一款家用游戏主机——奥德赛问世,售价100美元。以今天的审美来看,奥德赛一点都不像游戏机,更像是电台的操作台。事实上,奥德赛也的确就是个“示波控制器”,接上电视之后,屏幕上只能显示出几个动态光斑,玩家可以通过手柄移动光斑,来达到操控游戏的目的。然而,真正要玩游戏,就必须给电视屏幕吸附上各种透明贴纸,然后再配上实体筹码和计分工具。说这是在玩桌游,好像也没错。
梁铁欣这套奥德赛就配齐了各种贴纸和筹码,但苦于没有能配套使用的电视机,奥德赛在档案馆里一直没开箱。“上世纪70年代,美国电视机的制式和我们这边是不一样的,所以游戏机无法连接电视机,”梁铁欣说,“我一直在想办法搞一台50年前的美国电视机,但真的很难,一方面是不好找,另一方面这种老电视机实在不便于长距离运输。”
梁铁欣表示,在合适的契机,他会给这部奥德赛好好做一个开箱视频。
娱乐性只是游戏的一部分
在展柜中,记者看到了一个头戴式游戏机——Virtual Boy,中文名“虚拟男孩”,戴上它可以玩《马里奥网球》。这是任天堂在1995年夏天发布的一款超时代游戏机,其技术原理就是把双眼中同时生成的图像叠合起来,以达到有景深感的视觉效果。可惜,限于资金和技术的不足,Virtual Boy只能单一地显示红色。
■任天堂在1995年夏天推出划时代意义的头戴式的游戏机——VB。
或许是因为理念过于超前,而技术又达不到突破,所以VB是个失败的产品。话说回来,VB虽然失败,但这是任天堂在VR(Virtual Reality 虚拟现实)方向的一次勇敢探路。时隔20多年回看VB,不得不钦佩任天堂的超前思想。现在,随着VR技术的成熟,可能在不久的将来,任天堂就会重拾VB,打响头戴式游戏机的“复仇战”。
在梁铁欣看来,许多这两三年新兴起来的概念,在游戏界根本不是新鲜话题,除了VR,还有元宇宙,“所谓元宇宙,其实就是虚拟和现实之间的结合,而在游戏领域,这是好多年前就一直在做的事情了,只是当时没人提出元宇宙这么一个概念。”
国产科幻小说《三体》的作者刘慈欣曾预言:“人类面前有两条路,一条向外,通往星辰大海,一条对内,通往虚拟现实。”游戏自然无法完全概括元宇宙,但玩游戏能帮助你更好地理解这个词,或者说电子游戏能够启发元宇宙的构建。梁铁欣举例2018年的好莱坞电影《头号玩家》说:“这部电影里面所描述的世界,就是元宇宙的一个侧面,人类在虚拟世界中也会有一套独特的运行规则。”
在元宇宙的时代到来之前,打游戏就没有正面意义了吗?当然不是!梁铁欣表示,很多游戏在制作时都钻研了人文历史和自然科学。“玩《大航海时代》,很容易记住地理位置,以及各个地方的物产,玩《三国志》可能会比读《三国志》更能牢记三国时期的历史和人物。”
梁铁欣认为,娱乐性只是游戏的一部分,游戏蕴含的东西可以十分深刻。“有一项高校课题叫‘游戏性研究’,就是把游戏中的一些逻辑运用到实际生活中来,给人以很多启发,”梁铁欣说,“至于认为打游戏就是玩物丧志,只是一种刻板印象。”
对话
梁铁欣:想改变社会对游戏机的刻板印象
梁铁欣的网名叫做“拼命玩三郎”,他总是自称“三郎”。这个网名来自《水浒传》中梁山好汉石秀的绰号“拼命三郎”,以表达对电玩的热爱。爱电玩的人很多,但用建档案馆来表达热爱的人肯定屈指可数。为什么要做档案馆?梁铁欣说:“我想通过这种方式,去改变社会对游戏机的刻板印象。”
梁铁欣办游戏机档案馆并非一时冲动,“我是2014年开始做游戏研发的,做了一年之后,经济条件有所好转,就萌生了一个想法,能不能把童年玩过的游戏机都找回来。”
一开始,梁铁欣的藏品只能办个小型的展览,为了丰富展览的故事性,梁铁欣便逐渐扩大了游戏机的收藏规模。“东西越收越多之后,我就想,能不能找个地方把游戏机长期展出呢?”梁铁欣说。
办好一件事,需要好的帮手,梁铁欣碰到了合伙人聂俊。梁铁欣说:“有了聂俊的协助,还得到了很多人的帮忙,终于可以把档案馆做起来了。”
收集游戏机,梁铁欣投入最大的不是金钱,而是精力。“游戏收藏有个特点,价格上对比其他行业的藏品,往往不高,”梁铁欣说,“但不是有钱就一定买得到,花时间、精力去甄别,才是最大的投入。”
梁铁欣并没有把所有游戏机藏品都摆放在档案馆,在另一处的仓库中,绝大多数游戏机都还有一个“备份”,“以前做生意时,因为漏水,很多东西被泡坏了,现在算是吸取教训。”
游戏机不符合“摩尔定律”,不会随着时间推移而贬值。比如雅达利2600,当年的首发价是200美元,梁铁欣时隔40年用500美元才买下来,这是游戏机和其他数码产品的不同。
“我的父母还没来过我的档案馆……他们不愿意来,或多或少是因为对游戏机的认知和我们不一样,让80多岁的人去理解电子游戏和科技生活真的非常难。”梁铁欣叹了一口气,遗憾之情溢于言表。
女儿3岁时,梁铁欣就让她接触了游戏,比如《马戏团》《皇室战争》。梁铁欣说:“接触得早,女儿的游戏阈值很高,她并不沉迷,来档案馆时也可以很安静地做功课。”
梁铁欣表示,每一台游戏设备,都是当时信息技术应用的集成者,甚至是新技术的首次商业化运用。“某种意义上讲,游戏机就是计算机技术的演变历史,如果大家对待游戏主机能像对待电脑一样,就不会总戴着有色眼镜来看待它了。”他希望通过档案馆去改变社会对游戏机的刻板印象。
在档案馆的楼下,梁铁欣还有一个名为“万物破元”的咖啡厅,这是一个游戏主题的咖啡厅,各种类型的游戏机可供消费者免费试玩。梁铁欣表示,咖啡馆面向的是更广泛的群体,包括从没接触过游戏的人。
所谓“破元”,意思是打破界限、消除隔阂。梁铁欣希望咖啡馆能传播游戏文化,也承载游戏玩家的社交功能。
■采写:新快报记者 王敌
■图片:新快报记者 孙毅 龚吉林
■视频出镜:新快报记者 王敌 孙毅
■视频拍摄:新快报记者 林里
■视频剪辑:新快报记者 黄彦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