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聪的父亲申军良在接受记者采访。

■广州增城警方召开新闻发布会。

■申军良从山东济南赶来广东广州，急着要与儿子申聪团聚。

历时十五年，数十次往返，艰难漫长的寻子路上，申军良体会过满怀希望而来，万念俱灰而归；体会过筹措路费的艰难和粮绝弹尽的无奈。但是这一次，即使车马劳顿疲连续50多个小时不合眼，他都沉浸在幸福之中。申聪找到了，那个不满一岁就被人贩子抢夺拐卖的亲人，昨晚终于和他团聚。

广州市公安局增城区公安分局副局长李光日在3月6日下午举办的新闻发布会上表示，在申聪被拐一案中还有6名儿童没有找到，“找不到孩子，我们（警方）决不放弃！”

人贩子从家里抢走孩子

申军良告诉新快报记者，他于3月6日晚赶到广州增城，便从警方处得知申聪的状态平稳，有心理辅导专家陪伴，沟通非常好，“我想孩子应该比较懂事”。

申军良与儿子分离是在2005年1月4日，那一天，不满周岁的申聪被夺门抢走。申军良后来经常说：“那天我出门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

那一天，申军良还是增城某企业的中层管理者，在同事眼里，他前途无量。

抢走孩子的是申军良租住地的邻居周容平、陈寿碧，他们伙同另外两个人，进门就捆绑了申军良的妻子，抱走正在床上睡觉的孩子。行凶之前，他们和申聪的妈妈打过照面，偶尔还打声招呼。此后15年，申军良的生活被彻底颠覆，他辞去了工厂里的职务，离开增城踏上寻子之路。

不幸发生时，孩子的妈妈还怀有身孕，因为受到惊吓，加上心里内疚，她开始神志不清。这些年，夫妻俩又有了两个儿子，但新生命无法替代被抢走的申聪，申军良也无法停下寻找的脚步。

2016年4月，涉案的周容平、陈寿碧等5名人贩子相继落网。2018年12月28日，广州中院对此案进行一审宣判，判处周容平、张维平死刑，杨朝平、刘正洪无期徒刑，陈寿碧有期徒刑十年，但被他们拐卖的9个孩子毫无音讯。

“相信总有一天会相见”

最初，申军良觉得孩子离他很近，但随时间流逝，他深感绝望。“我去过广东珠海、四川、湖南……跑了大半个中国，只要有一点疑似信息，就不会轻易放过。”他说，张维平曾经交代，9起拐卖儿童案都是通过一个被称为“梅姨”的中间人完成交易。案件宣判后，申军良曾一度害怕线索中断，“梅姨”未归案，去哪里找回申聪？

15年来，申军良几乎没有照顾过身边的亲人，两个小儿子跟他不亲，看到他回家只是简单打一声招呼。“我想过重新找一份工作，弥补对家人的亏欠，但我放不下申聪。找了这么多年，我相信总有一天能和他相见。”没有收入，还要四处奔波找孩子，申军良欠的外债越来越多，河南周口老家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他变卖一空。“每一次出发都很费力地筹钱，每一次回家都是因为粮绝弹尽。”他说，不知道这条路有没有尽头，但他知道只有在路上，才能证明他是合格的父亲。

在2020年春节前一个普普通通的日子，惊喜突然到来。那一天，申军良接到增城警方的电话。“申聪找到了！”他放下电话大叫，然后靠着墙慢慢蹲下，虽然紧抱双臂，还是全身颤抖。

“希望落空就像万箭穿心”

人贩子落网以后，至少有两次，申军良已经想好申聪回来的情景。“我专门去买书包、衣服，以为很快能见到儿子。”他甚至想好了怎么接孩子回来：“借一辆车（接孩子），方便儿子吃喝。”

2019年11月，得知警方又找回两名被人贩子拐走的孩子，申军良兴奋地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将近15年，从未像这几天这么高兴。”他在朋友圈发文写道，虽然自己的儿子还没找到，但对于另两名孩子被找到这个好消息，没有人能比他更加高兴。他高兴地在小区不停转圈，整整走了一个晚上。

“每一次希望落空，都像万箭穿心。”申军良说，他为申聪买的床还在简陋的租房里放着。“申军良不让两个儿子在床上打闹，只要在家，就会把那张床铺得平平整整。”赶来广州见证申家父子团聚的当地媒体一名记者说，申军良在山东济南的租住地，最“奢侈”的电器是一台电脑。“在家的时候，他每天趴在电脑边联络寻亲志愿者，搜寻申聪的下落”。

申军良接到警方电话时，这名记者正巧在他家里。随后，这名记者陪他去买了一大袋方便面，目送他和妻子、弟弟开车驶进高速公路，驶向广州。

一个父亲，用人生中最好的15年证明一份父爱，好在自今以后，这份爱终有归处。

警方：继续寻找被拐儿童

从济南到广州，1800多公里路程，申军良开车开了20多个小时，只在服务区加过一次油，吃过一盒方便面。3月7日中午，距离广州增城还有700多公里时，他在电话中告诉新快报记者，“有点怕”。

3月7日中午，申军良在增城区公安分局刑警大队办好手续，等着和儿子相见。下午4时许，他专程到刑警队门口，对守候在此的几十家媒体记者说：“谢谢你们的关注和帮助。孩子未成年，我不想把儿子的隐私全部暴露出来……”他的声音有些颤抖，舐犊之情尽显。

在随后召开的新闻发布会上，广州市公安局增城区分局副局长李光日确认，经鉴定，申聪和申军良夫妇符合亲缘关系 ，他表示，申聪的养父母正在配合调查，因两人多在外地生活工作，当年操作申聪买卖的是其养父的父亲，但养父的父亲已在6年前去世，警方还将核实更多的细节。李光日与申聪有过交流，说他是一个阳光、健康、爱打篮球的孩子。

现场有记者问及该人贩团伙拐卖的另6名孩子状况， 李光日突然哽咽着说：“我也是一个父亲……”他稍作镇定，坚定地说，“找不到孩子，我们决不放弃！”

晚上10时许，新快报记者通过警方发布的消息了解到，申军良与申聪已经团聚，但孩子尚未表达去哪里居住的愿望。

广州警方：没有证据直接证明“梅姨”存在

广州警方相关负责人介绍，2016年，广州警方抓获涉申聪被拐案主要嫌疑人张某。张某供述，2003年，其拐卖的儿童都是通过一个被称为“梅姨”的女子贩卖，至今除了他讲的这个供述之外，没有证据证明“梅姨”存在。

广州警方称，根据张某的供述，警方核实了绝大多数细节，对张某提到增城的某一条街、麻将馆等全部都调查过，对有可能符合条件的户籍人口、外来人口、暂住人口都进行了排查，目前还没有证据直接证明“梅姨”是存在的。

2017年以来，广州警方接到全国各地热心群众举报，称当地发现了极像“梅姨”的人，均逐一核查，全部查否。警方欢迎热心市民、媒体提供有价值的线索，警方会尽最大的努力一一核实。

（■采写：新快报记者　潘芝珍　彭程　■摄影：新快报记者　夏世焱　孙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