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初,一场“因为我是潘金莲,我要告冯小刚”的官司引来了大批群众围观。
时隔1个多月,近日北京市朝阳区法院作出判决:驳回增城农村妇女潘金莲的起诉。
一直在操持此事的潘氏族人多少觉得有点失望,而叫潘金莲的女性则希望,“虽然‘输’了官司,但能‘赢’回尊重。”她们向新快报记者讲述了因为“潘金莲”之名而遭遇的困扰。
■统筹:新快报记者 肖萍
■采写:新快报记者 郭晓燕
A
潘金莲没资格告冯小刚
增城农村妇女状告导演冯小刚的案件引起了很大争议。
当时冯小刚的《我不是潘金莲》正准备上映。这部改编自刘震云同名小说的电影,讲述了一个叫李雪莲的女人,因为被丈夫骂是潘金莲,一状告了十年,她要对所有人说:“我不是潘金莲。”电影中的两句对白引起了潘氏族人不满。“自宋朝到如今,人们都把不正经的女人称为潘金莲。”“过去不是潘金莲,现在被赵大头污了身子,倒真是潘金莲了。”
他们认为这其中有侮辱的意思,为帮助潘金莲以及潘姓族人恢复名誉这才将冯小刚等与该剧相关的人告上法庭。
4月底,朝阳法院作出了判决,认定本案中的原告潘金莲,仅是与文学作品《水浒传》中的人物形象同名,与小说《我不是潘金莲》及同名电影、预告片并无直接利害关系,不符合起诉条件,裁定驳回原告潘金莲的起诉。
原告潘金莲由于身体不适,通过其堂弟潘新发向记者转达了自己的感受,“输赢不是问题,重要的是大家都能得到尊重。”潘新发说,他原本在村子里找到了两个潘金莲,另一个由于备受名字困扰早早就改名了,且不愿意再提起那段往事。
B
最小的潘金莲才9岁
潘氏族人大多感到有点失望,原本接受过不少媒体采访的潘氏族人纷纷表示不想多说,把对媒体发声的任务交给了在湖南做记者的潘利求。
潘利求是此次事件中较为热心的一员,她对判决也感到失望,她告诉新快报记者,“不知道是否还会上诉”。
不过无论是作为记者还是作为潘姓族人,她都觉得自己为这件事出力是义务,不后悔。她在微信里给家人留言,“家里人都觉得我疯了,但是我不这么认为。作为潘氏族人,童年开始,潘金莲和潘仁美两个名字就不断地影响着我们,为所有潘氏族人争取应有的尊重,这是我的夙愿。”
事实上这件事在潘氏族人里也存在争议,有人觉得这样告没多少意义,还不如拿钱出来帮助有需要的宗亲。一些人更是不能理解潘姓族人关于“名”的焦虑从何而来。
但潘利求一直坚持着,她在宗亲间四处联系名字叫潘金莲的人,希望听她们讲述属于现代潘金莲的故事。不过,她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拒绝了,怕自己的生活被打扰,还有不少人如今已经改了名字。据她了解,全国有1000多个人叫潘金莲,其中,湖南有174人,江西有129人,最大的97岁,最小的9岁。这些人大多住在边远山区,信息相对封闭,对她们而言潘金莲不过是一个寄托父母美好愿景的普通名字而已。
C
20多年前“铸成的大错”
金莲,只是一个普通名字却在现实社会里给使用者带来了不少困扰。
江西人老潘子今年快50岁了,他仍然清楚记得自己20多年前“铸成的大错”。他给女儿取名叫潘金莲,这是他从小说上看到的名字,当时他觉得“这个名字多好听啊,金代表着富贵,莲代表着纯洁。”他甚至觉得自己想不出比这个更好的名字了。他觉得这比在泉边出生的儿子取名为泉生讲究得多,巧合的是,“小说里这个叫金莲的女孩居然也姓潘。”“你看了小说吗?你不知道潘金莲在小说里是个怎样的角色吗?”记者忍不住问。“没看仔细,其实只记住了名字,内容不太清楚。”
老潘子觉得这的确是自己的失误,“农村人读书少,懂的不多。”他为了验证自己的说法,顺便告诉了记者另一件事,年前他花了16万彩礼钱给儿子娶媳妇,谁知道亲家隐瞒了女儿是精神病患者的事,嫁过来没多久就发病了。没办法的他只得送儿媳妇去治疗,谁知刚消停了半年又复发了。老潘子一怒之下把亲家告上了法庭,要求退回彩礼,结果法院判决退回5万元,但却至今没有执行。“我这人比较简单,做事没多想”。老潘子总结道。
D
“潘金莲”带来的困扰
此后,在老潘子女儿漫长的童年岁月里,名字一直没有引起老潘子的注意。直到女儿读了小学,老潘子才感受到潘金莲带给女儿的困扰。
女儿在学校被嘲笑是个“坏女人,嫁人后还会杀丈夫”。女儿回来闹着要退学。他这才急忙找人了解了下谁是“潘金莲”,却吃了一惊。老潘子想过给女儿改名,但当时农村改名手续复杂,一时半会改不下来也就耽搁了。没想到随着女儿长大,“潘金莲”对女儿的伤害就越发严重。
为了躲避老师同学们的嘲笑,初中刚上了两个星期的女儿没有和家里人商量就赌气退学了。潘金莲以为年长的工友不会那么幼稚和偏见,决定弃学到广东一家裁衣厂打工。结果成年工友们的侮辱让潘金莲更是难以承受。
她换了几个工作单位,并且刻意隐瞒自己的真实姓名,把身份证丢了,把户口本上的名字抠掉。更让老潘子难过的是女儿谈了男朋友也不肯结婚。女儿逼着父亲为她改名,甚至为了这件事几年都不搭理老潘子,直到他答应改名这事。
老潘子的这段经历让他成为潘家微信群里接受采访最踊跃的人,只是他发现没有多少媒体愿意听一个农村老父亲讲述。
“你是记者,你能把我的故事讲给更多人听吗?希望我们只是‘输’了官司,能‘赢’回尊重。”老潘子郑重地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