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女史箴图》里，仔细看，有一局部，主人公坐在秩吾镜前正在梳髻，陈列于面前的几个小盒子，也叫“漆奁”，这是漆奁出现在重要画作的不多见的情况，此外，宋代苏汉臣《靓妆仕女图》也有漆奁的影子。在古代女性闺房中，漆奁的角色尤为重要，此外，熏炉等器物同样不能少，本文从奁的形迹梳理，看古代女子日常用品的特色。
■《女史箴图》局部，陈列于在人物前的几个小盒子就是漆奁。
漆奁反映了西汉漆器制作水准
奁，又称“妆奁”，“籢，镜籢也。从竹，敛声。”这是关于奁最早的文献记载，见于《说文解字》。“奁”最初可能是竹制品。目前发现最早的漆奁，是春秋时期山东曲阜鲁国故城遗址中出土的两件漆木奁，这是被古代先民用于盛放梳妆用品的容器。
战国妆奁形体大抵呈圆筒、直口、直腹、平底向直腹靠底部内收的外形，窗的盖顶一般略微隆起。战国妆奁主要出土于楚文化的中心区域，以湖北、湖南、江苏、安徽等省保存得最好，墓主既有女性也有男性。长沙楚墓出土梳妆用品的墓葬达30多座。
学者陈春生撰文介绍，西汉漆奁造型新颖，作风华丽，其制作采用许多新工艺，突出地反映了西汉漆器的最高水平，据不完全统计，全国有近20个省、市、自治区出土西汉漆器，漆奁在其中许多地区有所发现。包括湖北云梦睡虎地和云梦大坟头、江陵凤凰山、江陵张家山、襄阳擂鼓台，湖南长沙马王堆，安徽阜阳双古堆、霍山，四川成都凤凰山，山东临沂银雀山等地点。
出土的一些妆奁内存配套齐全的梳妆用品，如铜镜、梳、蓖、假发、脂粉等。但结合考古资料看，妆奁内一般用于收纳梳、篦、胭脂、唇脂、假发、镜刷、小刀、香泽、白粉、眉黛、油彩、粉扑、香料以及印章等一些物件。很长一段时间里，奁作为梳妆用具存在于古代妇女日常生活中，走过一段与脂粉亲和的历史。当然，需要提示的是，我国古代男女皆蓄长发，都使用梳具，因此，梳妆打扮，整理仪容的梳具有时候男性也需要。
子母奁仅限于漆器，因为只有漆器材质能做到
《辞海》对奁作如是解释：“奁流行于战国至唐宋间，作圆形、长方形或多边形，大都分层。其形制与图案华丽精美。”另梳理资料可知，漆奁的器型主要有圆形漆奁、长方形漆奁、椭圆形漆奁、马蹄形漆奁。例如马王堆出土的漆奁就涵盖了上述器型，如果依据奁的尺寸、形制与纹饰，海昏侯（刘贺墓）出土漆奁可分为长方形大奁、长方形小台、孟顶式大奁、孟顶式小奁、银卸长形奁、圆形小奁、贴金银卸小圆奁、椭圆形小卷、马蹄形小奁、三子卷、银如三子奁、贴金人物动物纹银卸长方奁等共14种。
汉代漆奁出现了成套化的形式，双层多子奁的漆奁形式流行，即一个母奁内盛放有各种形状的小漆奁。漆奁的母奁内包含着多个子奁，以此寄托人们对子嗣昌荣的美好愿望。漆奁内的子奁数大多为奇数，如三、五、七、九等，一般来说，漆奁中子奁数越多则其使用者的地位越高。子奁形状各异，不同形状的子奁可用以存放不同物品。这一阶段奁多横向取式，利于装下诸多小奁，空间利用十分巧妙。当然这种子母奁仅限于漆器，因为只有漆器材质能做到轻便灵活。
例如长沙马王堆三号汉墓出土的《双层九子彩绘漆妆奁》，分上、下层，上层放手套三双，丝绵絮巾、组带、绢地“长寿绣”镜衣各一件；下层装九个小漆盒，内盛各类梳妆用品。器表用油彩绘云纹。湖南省博物馆研究员聂菲认为：这相当于是一套化妆用品，应该是一号墓主人轪侯夫人辛追生前的化妆用品。她还介绍，“五子奁内盛放有一面铜镜、镜衣、角质环首刀、角质笄、镊子、木梳、木篦等梳妆用品。尤为值得关注的是，在五子奁里还发现了一枚“妾辛追”印，说明一号墓主人叫辛追，即轪侯的夫人。”
■西汉双层九子彩绘漆奁，高20.8厘米，直径35.2厘米，出土于长沙马王堆一号汉墓，现藏于湖南省博物馆。
■双层九子彩绘漆奁打开取出九子的状态。
其实，就材质而言，奁还可分为木、土、金三大类。木类有漆奁、竹奁、藤奁，土类有瓷奁、陶奁，金属类有铜奁、银奁。以奁为表征的中国古代器物材质的演进变迁，体现了深层次生产力由实用向审美的变化与转移。其中，现藏于中国国家博物馆的《镂空兽纹青铜奁》是少有的铜奁，这是一件战国时期楚国的产物，该器形似笔筒，高14厘米，通体镂空作出变形兽纹，并嵌有松石，造型极美观。此器口大底小，而且通体有镂空纹饰，约是另一种器物。镂空透雕是楚国传统的青铜工艺之一，已发现有铜镜、铜奁、铜杯等，甚至许多大型器物也用镂空装饰，艺术水平都很高。
不少漆器是秦统一岭南后推行郡县制度的实物例证
值得注意的是，位于岭南的广西贵县罗泊湾和广东广州、广州三元里马鹏岗等地点，也发现西汉前期漆奁，这是西汉前期漆奁分布新扩展的地区。
广州西村石头岗的一座秦代木椁墓出土的椭圆漆奁上烙印“蕃禺”两字，椭圆形制延续了楚国风格，或许也表明广州秦墓出土的漆器，大约是南海郡蕃禺市府漆器作坊的产品。值得一提的是，此“蕃禺”二字就是秦汉时南海郡郡治“蕃禺”的最早考古实物。
■有“蕃禺”字样的漆奁。梁志钦/摄
在岭南漆器中，还发现不少烙印戳记、针刻和漆书文字。广西罗泊湾亦发现“布山”“市府草”等烙印文字，是秦统一岭南后设立桂林郡，推行郡县制度的实物例证。这表明当时的漆器制造业应属于官营的性质。
熏炉也是常见的古代女性用品
从南越文王墓出土的不少印章中，能判断墓主人性别，其中东侧室出土印章证明了墓中共有四位夫人。四位夫人印章分别是“右夫人玺”龟钮金印以及“左夫人印”“泰夫人印”“部夫人印”鎏金铜印。由此我们也得以了解南越国后宫制度。
据南越王博物院宣教文创部黄巧好介绍，南越文王墓出土了熏炉11件，分单体和四连体两种，炉内点燃香料用于驱蚊和熏香。东侧室、西侧室等出土了有方形单体铜熏炉等，造型较为简洁。
■镂空兽纹青铜奁，藏于中国国家博物馆。
熏炉主要用于熏陶室内气氛，汉代的熏香器具多呈豆形，使用的香料最初为禾本科的茅香，而南越文王墓出土乳香证明此时已有异域的树脂类香料出入中国。茅香多直接燃烧，烟雾较浓；树脂类香料在点燃时则需在下面放置炭火，这就要求熏炉炉腹较深且有细小的出烟孔。南越王墓中出土的铜熏炉即反映了这点。对于女性而言，燃香的作用不仅让居室更加温馨，还能给衣物增香，因此熏炉也是常见的古代女性用品。
从最初的盛放脂粉到后来的盛放化妆用品、用具，随着奁里所盛放物品的增多，将妇女梳妆盒里的化妆品皆称为奁资，之后引申为遣嫁的器具与财物。当然，后来也有妆奁和食奁之分。
（参考董天坛《中国古代奁妆演变初探》，陈春生《西汉漆奁概述》，邹文烨《战国至秦汉漆奁的历史演进》，聂菲、杨慧婷《长沙汉墓出土漆奁刍论》）
■收藏周刊记者 梁志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