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3日早上7时15分左右,押送李铁的警车进入咸宁市中级人民法院。8时30分,法院开始宣判,除了辩护律师外,李铁的家人并未到现场。最终,李铁以受贿罪、行贿罪、单位行贿罪、非国家工作人员受贿罪、对非国家工作人员行贿罪数罪并罚,被判处有期徒刑20年。
据媒体报道,从李铁一审到最终一审宣判,时间跨度长达近九个月,超出一般案件在审理后两到三个月宣判的审理期限。据悉,在一审时,控辩双方的争论焦点是李铁的案件适用受贿罪还是非国家工作人员受贿罪。公诉方认为李铁是国家工作人员,适用受贿罪,而李铁的辩护律师认为他不属于国家工作人员,适用非国家工作人员受贿罪。两者最根本的区别是最高法定刑不同,非国家工作人员受贿罪最高十年以上或无期徒刑,而受贿罪最高法定刑是死刑。最终,李铁被认定为非国家工作人员受贿罪,并最终被判处有期徒刑20年。
2022年11月,中国国家男子足球队原主教练李铁被监察机关立案调查,足坛反腐由此拉开大幕。随后,中国足球协会陆续有十多名高层和中层干部接受审查调查,其中包括:国家体育总局原副局长、中国足协原党委书记杜兆才,中国足协原主席陈戌源。纪检监察机关还会同公安机关,调查数十名涉案人员,涵盖教练、球员、裁判、俱乐部高管、经纪人等方方面面。随着系列案件调查全面深入,足球领域存在的深层次问题逐渐呈现出来。
李铁都有哪些问题?据权威消息逐一分析
2024年3月28日,湖北省咸宁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公开开庭审理了中国国家男子足球队原主教练李铁受贿、行贿、单位行贿、非国家工作人员受贿、对非国家工作人员行贿一案。咸宁市人民检察院的指控,按时间先后顺序有以下几个部分组成(编者注:红色标题下楷体内容为咸宁市人民检察院在一审的指控):
1、对非国家工作人员行贿
2015年至2019年,李铁先后在河北华夏幸福足球俱乐部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华夏俱乐部)、武汉卓尔职业足球俱乐部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卓尔俱乐部)任职期间,为赢得比赛或获得有利比赛结果,与俱乐部负责人商定,请托其他足球俱乐部在比赛中配合或者消极比赛,华夏俱乐部、卓尔俱乐部给予相关人员钱款共计折合人民币3905万余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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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铁退役后转向教练岗位,2015年7月他加盟河北华夏幸福俱乐部,并首次担任主教练。当时赛季已经只剩9场比赛,华夏幸福仅排名第6位,冲超前景并不乐观。
李铁一上任,俱乐部就直白地提出,希望他动用人脉收买对手。李铁表示:“我做球员的时候最憎恨的就是踢假球的人,但是因为我知道这些可能会能帮助我们球队增加(冲超)几率,第一次独立成为一个球队的主教练,所以也是有特别想证明自己的这种心态。”
李铁的这个想法和老板的需求不谋而合。河北华夏幸福俱乐部看到之前恒大俱乐部通过投资足球带来了巨大的品牌效应,于是也试图效仿恒大通过“烧钱”寻求短期快出成绩。原河北华夏幸福俱乐部董事长孟惊承认:“我们公司的文化叫千方百计实现目标嘛,所谓的千方百计就包括一些不正当的手段。就希望尽快地能拿到好的成绩,能对公司的品牌有影响。”
李铁上任后,华夏幸福在赛季最后八场打出了一波神奇的“八连胜”,最终以一分优势力压大连一方成功冲超。在央视播出的反腐节目《一体推进“三不腐”》就披露:“经调查,所谓‘冲超奇迹’,完全是金钱之手在背后操弄。例如,赛季最后一场对阵深圳队,华夏幸福必须胜或者平才能确保冲超,俱乐部为此砸下重金。”
为了这一场比赛,孟惊透露,“我们大体上花费了1400万元,当时是跟深圳队俱乐部、主教练还有球员,都打了招呼。”
同时为了多重保险,李铁的教练团队还从个人层面,直接收买对方球员。李铁授意助教郑斌,联系上深圳队的主力后卫黎斐。黎斐开价600万元,表示会帮他们“打点”多名关键球员,李铁团队一口答应。
讽刺的是,黎斐其实没有打点队友,而是把这600万元独吞了。后来黎斐承认:“其实我也没找人,因为当时不管是天时地利人和来说,他们都占优,我们当时客场,又是刚保完级,心已经散了,就想着最后一场,大家都不受伤,能把最后一场比赛踢完我们就放假了。”最终华夏幸福如愿以2:0获胜。
这段“成功”的经历,让李铁尝到甜头。他表示:“用这种不正当的方式获得了‘成功’,实际上就会让自己变得越来越急功近利,为了要取得成绩,找裁判做工作,收买对方球员、教练,有的是俱乐部找俱乐部的这种方式,变成了一种习惯,甚至到后来有一点点依赖。”
2017年,李铁被聘为武汉卓尔俱乐部主教练之后,他开始主动向俱乐部推销假球。在李铁的怂恿下,武汉卓尔俱乐部也决定不惜血本“冲一把”。2018年10月6日,武汉卓尔提前三轮冲超成功。
湖北省纪委监委工作人员罗氚透露:“李铁之所以能够成为国家队主教练,是因为先后带领两支中甲球队成功冲入中超,这一成绩对他的行业地位实际上起到了很好的作用。但事实上李铁两次带队升入中超,背后都是大量的假球。”
2、非国家工作人员受贿
2017年至2019年,李铁利用担任卓尔俱乐部总经理、主教练职务上的便利,为河北华夏俱乐部在球员转会、赢得比赛等事项上提供帮助,先后收受华夏俱乐部给予的人民币共计2675万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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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个部分情况的细节,有关部门并没有更多的披露。查阅过去的新闻,我们知道在2018年2月26日,河北华夏俱乐部的李行、廖均健两名球员转会加盟武汉卓尔。如此看来,李铁在这次交易中也有“收入”。
3、单位行贿
2019年,李铁在武汉卓尔俱乐部任职期间,为谋取当选男足国家选拔队主教练、提高卓尔俱乐部影响力等利益,与该俱乐部负责人商定,请托他人提供帮助,该俱乐部给予他人人民币200万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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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8月,中国足协要组建男足国家选拔队参加东亚杯,当李铁得知此消息时,他感到机会来了。“我太想成为国家队的主教练了,所以就想了很多办法,找了很多人去请托,找了足协的领导,能够帮我来说好话,能够推荐我。”他说。
李铁一方面游说卓尔俱乐部出钱帮他做工作,表示如果自己能“上位”,会在多方面回报俱乐部,俱乐部为此拿出200万元向陈戌源行贿。
陈戌源后来坦白:“俱乐部给我送钱,跟我推荐,他说陈主席李铁这个人不错,国家选拔队主教练(职务)为他的未来能够创造一个机会,创造一个平台。”
4、行贿
2019年,李铁为当选男足国家队主教练,请托他人提供帮助,后于2020年给予他人人民币100万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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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攫取国足帅位,李铁行贿的思路和踢假球是如出一辙,觉得需要多重保险。除了俱乐部对陈戌源行贿,李铁觉得时任足协秘书长刘奕也颇具话语权,于是又自掏腰包送给刘奕100万元。
刘奕表示:“(李铁)约我聊天,谈国家队建设的问题,那个时候趁这个机会给了我钱。他说希望秘书长你要多支持,我说没问题,铁子我肯定支持你。”
就这样,李铁如愿成为男子足球国家选拔队主教练。
5、受贿
2019年至2021年,被告人李铁利用担任中国国家男子足球选拔队主教练、男足国家队主教练职务上的便利或者职权、地位形成的便利条件,为相关单位和个人在球员入选国家队、赢得比赛、签约俱乐部等事项上提供帮助,非法收受他人给予的人民币共计5089万余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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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0月31日,李铁被中国足协任命为中国国家男子足球选拔队主教练。
2020 年1月2日,李铁被火线任命为男足国家队主教练。确认获得这个职位的第二天,李铁就飞到武汉和卓尔俱乐部谈交易。李铁与卓尔俱乐部以总额6000万元的金额,签下了一纸所谓的“合同”,实际只是以此为幌子,来掩盖权钱交易的本质。
原武汉卓尔俱乐部董事长田旭东透露:“实际上就是利益交换,就谈得很赤裸了,我带哪几个球员进去,可能哪个球员会给你们上场时间,在足协层面上肯定会搞好关系,帮你们提供一些资源。他给我们开出了这么多非常诱惑的这种筹码,向我们要钱。”
随后,李铁很快将卓尔队的四名球员选入了国家队大名单。
田旭东表示:“那天看到那个国家队名单,我脸是发红的,什么意思呢,我知道我们球员的能力,进不了,一个都进不了。”
东窗事发,“讨薪”纠纷可能是导火索
李铁东窗事发最终被绳之以法,有足球媒体人认为,很可能是武汉卓尔举报。
在李铁的违法犯罪中,武汉卓尔俱乐部占有很重要的戏份。一开始,李铁和卓尔的关系还是挺融洽。据报道,2018年和2019年执教武汉卓尔队期间,李铁个人年薪为1200万元。2020年转任中国男足主教练后,按规定是不能同时在地方足球俱乐部任职的。让人匪夷所思的是,李铁依旧掌握着武汉卓尔大权,俱乐部的工资不降反升,涨到了3000万元的年薪。
但是接下来,双方的矛盾开始激化。李铁任职中国男足主教练后,卓尔俱乐部的成绩一落千丈,那个赛季只是通过附加赛艰难保级。作为武汉卓尔队的最大负责人,李铁给人“光拿钱不办事”的感受。于是卓尔俱乐部高层一怒之下开除了6名与李铁有关联的球员,还向李铁表示,不愿意向他支付3000万高薪。两件事情让李铁非常不满,他坚决“讨薪”并找到时任足协主席陈戌源撑腰。足球记者冉雄飞表示:“在这样的一个很大的利益的冲突情况之下,李铁呢,不仅仅是完全不服软,还找中国足协什么把陈戌源搬来,然后通过足协的力量来压制卓尔俱乐部。”
最后,卓尔俱乐部在压力之下不得不支付李铁的天价薪酬,但是也导致两者的彻底决裂。
对于李铁被带走调查的细节,原大连足球俱乐部总经理石雪清在纪录片《反腐风暴-从足坛到体坛》中透露了一些细节。
据介绍,2022年11月3日,中国足协发布了亚足联、中国足协职业级教练员线下接受再教育培训的通知,李铁、范志毅、杨晨等都报名参加。2022年11月9日,当时李铁与众人在大连上教练员培训班。该培训班每天8点半上课,李春满教练负责讲解。在李春满开始讲课后不到5分钟,一位身份不明的“小女孩”来到李铁的座位,表示外面有人找。
李铁起身出去以后就再也没回来,还缺席了培训班的合影留念。据说他的笔记本,双肩包,甚至连手机都放在座位上。
李铁的贪腐案件让人深思
早从2001年开始,中国足坛就开始了与丑恶现象斗争的行动。
2001年10月6日,中国足坛爆发了“甲B五鼠”事件,浙江绿城0:6惨败长春亚泰。2002年3月15日,龚建平被警方带走,一年后被判处有期徒刑10年。龚建平也成为中国足球历史上第一个因为受贿、假球、黑哨而被判刑入狱的裁判。2004年7月11日,仍在服刑期的龚建平因病去世。中国足坛第一次反赌扫黑也就此草草了之。
2009年则掀起第二波反腐扫黑风暴。2010年3月,中国足协原副主席南勇、杨一民,裁判委员会原主任张建强因操纵足球比赛涉嫌收受贿赂犯罪被依法逮捕。随后,中超“金哨”陆俊和著名裁判黄俊杰也被相关部门带走。2010年9月,中国足协原副主席谢亚龙、中国足协裁判委员会原主任李冬生、国家足球队原领队蔚少辉等人被立案侦查。但现在看来,这次行动没有清除中国足坛的贪腐土壤。
直到如今第三次大规模行动,球迷们才发现:原来这些年来,中国足坛还是陷在“前腐后继”的泥潭里。虽然不断有贪腐人员落网,但新的关系和暗箱操作又悄然再生。国家体育总局原副局长、中国足球协会原党委书记杜兆才就坦白:“(中国足坛)经常通过送钱送物来疏通办事,在这方面好像形成了一种有点像惯例似的。”李铁自己也说:“有的事情觉得在足球圈里面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但是现在看来很多事情都是违法犯罪的事情。”
从2022年底开始,中央纪委国家监委机关会同驻国家体育总局纪检监察组、湖北省纪委监委,采用“室组地”联合办案工作机制,彻查足球领域系列腐败案件,深挖背后的问题根源。中央纪委国家监委第二监督检查室主任严维耀表示:“足球领域出现了系统性、塌方式腐败,纪检监察机关重拳出击,不敢、不能、不想一体推进,惩治力度前所未有。”
球迷们都在期盼,希望这次重拳出击能彻底摧毁贪腐温床,还中国足球一个晴朗天空。
文字整理:新快报记者邱治
参考资料
新华社:李铁一审被判处有期徒刑二十年
咸宁市中级人民法院:中国男足原主教练李铁受贿、行贿、单位行贿、非国家工作人员受贿、对非国家工作人员行贿案一审开庭
北京日报:李铁等足坛案细节首次披露!买的,全是买的……
央视:一体推进“三不腐”
凤凰卫视:反腐风暴-从足坛到体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