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快报讯 身体特别虚弱，爬半层楼就腿酸得不行，心脏经常狂跳，晚上耳鸣、头痛，根本睡不着，还出现了“酱油尿”。今年46岁的郑女士（化姓）20年前突然身体不适，最后被诊断为罕见病——阵发性睡眠性血红蛋白尿症（PNH）。每年2月的最后一天是“世界罕见病日”。全球最大的罕见病数据库（Orphanet）显示，目前全球已知罕见病种类超过7000种。专家表示，PNH最大危害是溶血，对病人造成贫血、肾损伤、血栓等损害，既往对症治疗疗效有限或有较大风险，亟需新的治疗药物。

患者多为青壮年，因溶血可致贫血、肾损伤、血栓等损害

中国医师协会血液科医师分会委员、中华医学会血液学分会红细胞疾病学组委员、广州市第一人民医院内科兼血液内科主任王顺清主任医师介绍，阵发性睡眠性血红蛋白尿症（PNH）是一种慢性、进行性、危及生命的血液系统罕见疾病，造成患者潜在的造血功能衰竭以及血栓形成倾向，从而发生器官损伤甚至死亡。它是造血干细胞发生了PIGA基因突变，导致粒细胞、单核细胞、红细胞出现缺陷，容易受到末端补体的攻击而发生血管内溶血破坏，血红蛋白经尿排出，成为血红蛋白尿。“轻则尿色变黄，重则出现浓茶色尿，再重点出现酱油色尿。”他还称，补体在体内酸性环境下破坏得更为厉害，而人睡眠时呼吸减慢，二氧化碳体内增多，血偏酸性，病人溶血加重，因此这种疾病叫阵发性睡眠性血红蛋白尿症。PNH的病人以青壮年居多，大部分在20-40岁。

王顺清介绍，溶血对病人的损害是多方面的：第一是溶血以后出现贫血，表现为面色苍白、头晕乏力、活动后气促等；第二是可以引起肾脏的损害；第三是溶血导致游离的血红蛋白增多，形成血栓。“血栓在哪就会引起相关表现，在腹腔可出现腹痛，在下肢可下肢静脉血栓，还可能出现冠状动脉血栓、脑动脉血栓、心肌梗塞等。”他表示，PNH可致死的重要原因就是血栓形成和肾功能损害，患病时间久了也可能出现骨髓衰竭，造血功能低下，表现出再生障碍性贫血，演变为PNH再障综合征或者是叫再障PNH综合征；而溶血后血内的游离血红蛋白增多，体内代谢一氧化氮减少，会出现平滑肌功能缺陷，导致病人吞咽困难，以及男性的勃起功能障碍。

由于PNH病人症状各有不同，导致病人确诊前会在不同科室就诊，容易误诊和延迟诊断。小便特别红可能去急诊科就诊，或去肾内科；血栓形成的，脑血栓的看神经科，腹痛的到消化科……当PNH病人找到对口的血液科时，前面已经找过很多科的医生。有统计显示，PNH病人平均要3-4次就诊才能得到确诊。

患者郑女士20年前出现“酱油尿”后，最初被诊断为缺铁性贫血。然而缺铁性贫血无法解释出现的“酱油尿”，她对医生的诊断颇有怀疑。在走遍了北京各大医院，她两个月后才最终被诊断PNH。郑女士说，在一线城市都要辗转两个月才确诊，其他城市就更难说了。

C5补体抑制剂改变了既往对症治疗模式

在C5补体抑制剂问世前，PNH主要以对症治疗为主，包括输血、糖皮质激素、免疫抑制剂等。然而传统疗法在溶血控制、防止肾功能损伤等方面面临许多难题。

郑女士表示，自己过去主要靠输血，如果有足够的血能输800CC，就可以两三个月才输一次；如果血比较紧张，只能输400CC，就要一个半月就得输一次。

“长期输血是比较困难的，需要药物治疗。”王顺清指出，糖皮质激素可以稳定红细胞膜、减轻溶血，但不能完全控制，而且激素有很多副作用，长期服用可能继发高血压、糖尿病、消化道出血、免疫力低下等。有的病人用大量激素也压不住，只能靠输血。而对有激素依赖、血栓形成的病人要做造血干细胞移植，存在很大的移植风险和并发症风险。因此，大部分病人的生活质量不好，工作、生活都受影响。

C5补体抑制剂的出现，让PNH患者得到了更好的、不可替代的临床获益。C5补体抑制剂在国外已有多年的应用史，国外临床观察发现，病人规范并长期使用C5补体抑制剂后，生存率和健康人非常接近。专家介绍，C5补体抑制剂可阻断红细胞供给过程，阻断溶血，减少并发症，有的病人甚至能够恢复正常的血红蛋白水平。但C5补体抑制剂无法根治PNH，因此仍需要长期、终身用药。

打通罕见病医保用药的“最后一公里”仍寻求更好解决方法

2024年1月1日开始实行的新版医保药品目录中，包括用于治疗成人和儿童阵发性睡眠性血红蛋白尿症（PNH）等多个罕见病药物通过国家医保谈判获得纳入，有效提高罹患相关罕见病的患者对创新药物的可及性，从而实现健康获益及生活质量改善，并在很大程度上降低患者家庭的治疗经济负担。这对推动PNH患者规范治疗、控制疾病进展并回归正常生活带来积极影响。

此外，越来越多的罕见病患者得到规范诊治后，不仅能让这些罕见病患者和家庭获益，更是能提高一线临床医生对罕见病的认知，积累罕见病的诊疗经验，促进罕见病诊疗技术的进步，进而让更多罕见病患者的生存质量得到提高，从而形成一个良好的生态循环。

据介绍，广州市第一人民医院是广东省内最快、目前也是唯一能够申请进院使用，C5补体抑制剂的医疗机构，惠及PNH患者。王顺清告诉记者，C5补体抑制剂进医保目录前2.1万元/支，进医保目录后降到2518元/支，此前年治疗费约20万元，医保报销后个人自负三四万元/年。此外，部分城市的惠民保，如广州的“穗岁康”、商业保险还能报销一部分。

患者郑女士称，C5补体抑制剂进了医保后她才用上了这个药，如今一个半月用了6次，效果很明显：血红蛋白由之前的58g/L升到了97g/L，皮肤也从没有任何血色、黄里透青，到现在能看到血色。

虽然越来越多的罕见病用药被纳入了医保，但依旧有不少难点痛点摆在了罕见病患者面前。部分区域的罕见病患者在国谈罕见病药物的可及落地上，距离“用得上”药物依然可能存在着“最后一公里”的障碍，导致病人未能充分享受到应有的医疗、医保待遇。痛点一是进院难：虽然被纳入医保，但罕见病国谈药因住院用药支付限制、影响院内周转率等原因难以进院，依旧难以触及患者；痛点二是自负高：固有基本医保报销比例下，罕见病高值药物对于患者长期用药的自付依旧较高，患者难以持续规范用药。王顺清认为，改善罕见病患者的生存现状不仅是一项医学课题，也是一项重要的社会事务，需要多方的共同参与，以共创的思维协作创新，才能打通罕见病医保用药的“最后一公里”，切实提高罕见病患者的诊疗可及性和可负担性。

采写：新快报记者 梁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