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一年高考时,回想起我的高考,已经过去三十多年。那时候全国美术类的招生院校并不多。随着改革开放的持续推进,南方在经济腾飞的浪潮中迅猛发展,因此,我也把自己的大学目标定在南方,而且我知道那里有一所全国闻名的美院院校——广术美术学院。
回想当年艺考,过程漫长艰辛。从三月到五月将近两个月的时间,我们背着自己的画板、调色颜料盒、铅笔盒,奔波在祖国的大地上。我参加了湖北美院、无锡轻院等多所南方院校的艺考。
当时,广州美院面向中南六省招生,河南作为六省中最北省份,让广美在河南考生心中十分具有吸引力。我的老师曹新林毕业于广美油画系1964届,段正渠老师毕业于1983年,加上受港剧影响,我们对南方的语言、饮食、文化充满向往,这些都促使我选择报考广美。
我高考是在1993年,当时报考广州美院,外省考生需先提交素描、色彩作业,通过审核后才能获得准考证。当时从郑州到广州参加考试,需要坐29个小时的绿皮火车,抵达广州老火车站时已是深夜。巧的是,在校门口,我偶遇了一位曾在郑州铁六中就读的校友,在她的指引下,我暂住在美院宿舍的一张空床上,而后来我入读广美后,那间屋竟然就是我的宿舍。命运的安排,总是充满戏剧性。
广美的考试在五月进行,正值广州的“龙舟水”季节,雨水浸透了我的布鞋,潮湿的空气让水粉颜料迟迟不干。习惯了北方干画法的我,面对迟迟不干的颜料手足无措,甚至提前一小时交了卷,心想这次恐怕没戏了。然而,第二天的创作考试却成了转折点。题目与端午节相关,我采用了80年代民间原生态风格,描绘了装饰性极强的龙舟竞渡场景。巡场的老师中,一位带着浓重河南口音的教授驻足称赞:“画得不错!”后来我才知道,他是专业教研室主任姬德顺。最终,这幅作品以95分成为全场最高分,为我敲开了广美的大门。面试环节同样充满意外。我紧张地背诵美术史,老师却问:“最近读什么书?”我脱口而出:“《马奈》画集。”并谈到了马奈作品中具象与装饰性的结合。这番回答让面试官印象深刻,后来多位老师都提到曾是我的考官。正是这种真诚与独特性,让我在激烈的竞争中脱颖而出。
当年我一心报考南方院校,尽管在无锡轻院的考试中,我的成绩全国名列前茅,录取可谓十拿九稳,无锡轻院作为轻工业部直属高校,与中央工艺美院(现清华大学美术学院)齐名,家人和老师都劝我报考。但广美的考试经历让我难以忘怀——老师的亲切、校园的氛围、广州的包容,都让我心生向往。最终,我放弃了“稳妥”的选择,填报了广美,尽管外省公费生仅招1人,风险极高。幸运的是,我最终以河南省艺术类文化课第三名的成绩,加上专业高分,成功被广美录取。那一年,我们那一届16人中仅有4名公费生。
幸运的是,我赶上了中国高等艺术教育“精英式培养”的尾声,那时本科生一届仅百余人,师生比高,教学个性化,尤其是高考时近二十分钟的面试环节,如今已难得一见。
跨越1500公里,历经29小时绿皮火车,我从北方奔赴岭南。从艰难抉择到最终圆梦,每一步都充满挑战,却也让我更加坚定。艺术之路从来不易,但热爱与坚持终会指引方向。在广美入学之后,我感觉自己就像岭南的草木一样,尽情地吸吮着广州美术学院所带给我的养分、水分,空气中我觉得都充满着艺术的细胞,它非常适合我,作为一个非常包容的城市,广州当地人的真诚、个体化都是我特别喜欢的品质。
(广州美术学院工艺美院院长齐喆口述,梁志钦 乔柯羽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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