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著名画家史国良接受收藏周刊独家专访时发出了“写实人物画没落”的感叹,引起了写实人物画领域的热烈讨论。广东省美术家协会原副主席、广东省中国画学会副会长、著名画家招炽挺日前也围绕了人物画探索的话题,进行了深入的分析,在他看来,相比山水、花鸟,人物画还有更多的可探索空间。■收藏周刊记者 梁志钦

简介

招炽挺

1945年生,广东南海人。1968年于广州美术学院毕业后入伍,从事专职美术创作至今,历任广州军区政治部美术创作员、文艺创作室副主任、广东省美术家协会副主席。现为中国美术家协会中国画艺委会会员、中国画学会理事、广东省中国画学会副会长、一级美术师、政府特殊津贴专家,广州梅社书画院顾问。

专业画家与美院毕业生

在写意方面探索都越来越少

收藏周刊:我注意到您这次展出的是写意作品,这跟以往有点不同,您在人物画创作方面有哪些思考?

招炽挺:现在很多大展里,人物题材都是工笔为主。我早年在人物题材的探索方面,也做了不少尝试,也画了不少工笔人物画。但我尝试的不是正统,而是有点兼工带写,而且在大的主题性创作里,还参考一些相对小一点的画种元素,比如版画、水彩等上的技法。现在不管是专业画家还是刚从美院毕业的学生,在写意方面探索越来越少。这个可能跟它本身的难度有关,一方面要求造型基础深厚,另一方面,笔墨也要好,还有各方面的修养要求。一幅好的写意画,都是综合素质的体现。因此,敢去尝试的人并不多。本科毕业不一定能画一张好的写意画,但工笔人物适当投入足够的时间,反而能画好一张。如果用写意的手法来画毕业创作,有时候可能画了几十张都不一定有一张好的。

我现在确实也想往写意方面进一步探索。我认为人物画相比山水、花鸟有更多的可探索空间。因为山水、花鸟历代大师林立,可以探索,可突破的空间已经很小。我现在对小写意的创作,也是在探索的阶段,因为以前画过不少花鸟,因此,也在想把这方面的元素融汇在一起,如果画一些大型的创作,我还会把山水的元素融入到人物画中。

收藏周刊:如果人物画确实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那可以在哪些方面推进?

招炽挺:写意人物首先要解决的是笔墨和造型相结合的问题。我们看写意人物画比较成功的,都是这两方面结合得比较好的代表。比如杨之光老师。他做了很大的突破,是这方面的榜样。他对后面岭南人物画创作的影响都很大。造型方面,学过西画的人,他的造型基础、素描功底等都能够起到很好的作用,但当拿起毛笔之后,那是完全不同的两种审美,不少人一画就像用毛笔在画素描,这不叫结合。中国画首先要看的还是笔墨。因此,顾此失彼是写意人物画主要的困境之一。

抛开造型来看,笔墨难评高低

收藏周刊:前段时间,跟史国良老师谈及人物画创作,他发出了人物画在“没落”的感叹,您认同他的看法吗?

招炽挺:这个说法,也有一定道理。毕竟画小写意人物画的画家越来越少,参与探索的人越来越少,这方面也可以说是一种“没落”,一种表现手法,一定要有前赴后继的人,不停地探索,交流,才能往前推进的。任何一个事物,只要持续有人探索,一定是在进步的。比如山水、人物、花鸟来看,相对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其实已经进步很大,尤其人物画。

收藏周刊:为什么会越来越少人在写意上探索?

招炽挺:主要还是写意人物画难度太大,想要入选大展,可能性太小,很多人避重就轻,干脆不碰这个题材。因为不少展览有主题限制,这方面工笔就占优了。有时候对笔墨的评价,标准也难以界定,甚至可以说,抛开造型不看,不同作品之间的笔墨高低,有时候都很难分得清。但只要有形体的约束,就能马上分高下。

收藏周刊:您上面认为相比半世纪之前山水、人物、花鸟都是进步的,但随着黄胄、方增先等先生不在后,能接得上的画家,很难再有了?

招炽挺:这些都是一代大师。他们的成就现在很多画家确实无法企及。要成就出他们这样的大家,也有很多历史条件。不过,细细分析目前的人物画,也有不少人物画家在某一些方面会有突破。有些画家在形象刻画方面,就特别好,也有在用线方面特别有体会的,也有画家从当代艺术方面探索,特点鲜明。

现在很多写意画的落款,有些甚至连结字都没过关

收藏周刊:既然人物画要突破的难度这么高,那山水、花鸟似乎不存在这种结合的问题?那是否突破的空间更大?

招炽挺:山水、花鸟确实没有人物画那么苛刻的造型要求。但它们自身有独特的造型规律。而且山水画有意境的要求,花鸟画则有情趣的要求。这些主要看笔墨。历代山水、花鸟的大师更是高峰林立,要追赶上已经不容易,更别说超越。比如吴昌硕的笔墨那么好,谁能超越?齐白石的画那么有情趣、概括、简练,有想法,也有自己的特点,也是可以说无人能及的。

收藏周刊:是否可以理解为,解决人物画的两大因素——造型和笔墨,关键在于素描和书法的功底?

招炽挺:如果把造型等同了素描功底,那是一种狭义的理解。人物画的造型问题,不仅仅是形体的问题,更是画家对物体观察的一种美感的处理。像黄胄、方增先笔下的人物画,探索出了各自的一套造型方法,有他们自己的程式,但没有程式化。画得准与画得美,是两个概念。很多人误以为要解决画得准的问题,但实际上应该要解决的是如何把形体画得美。很多人画不好写意画,很直接的原因是他们“心里没数”(没有做到胸有成竹),拿起毛笔不知道如何下笔,那何谈写意?

另一方面,说笔墨的运用在于书法,确实可以这样理解。学碑的人,笔墨容易厚重,临帖的人用笔相对潇洒、秀丽。现在很多写意画的落款,不要说写得有多好的问题,有些甚至连结字都没过关。